“这的确令人激动,你会觉得在做一件改变未来的事。” 2017年1月,中国银联产品部总经理丁林润对财新记者说。此时,银联在中国支付行业至高无上的地位,被骤然崛起的互联网巨头们不断挑战。
丁林润描述的是过去两年间,二维码支付如何改变并将继续改变中国人的支付习惯。从替代现金、钱包,到连银行卡都不需要随身携带,只要有智能手机在身,“扫一扫”二维码就可以完成支付。从在街头买水果、超市买菜,从地铁到出租车,从商场到医院,二维码支付席卷了可以想象的任何场景。尤其是互联网基础较好的一二线城市,不带钱包出门已成常态。
目前中国移动支付渗透率达64.7%,已成全球第一大移动支付市场。银联卡基支付、NFC近场支付、二维码支付三大支付手段共存。其中,NFC近场支付由金融机构主推,但实际用户寥寥,市场份额较小;真正形成排山倒海之势的,当属互联网公司力推的二维码支付。
二维码技术并不算创新。所谓二维码支付,就是以手机等各类移动硬件通过扫描黑白二维平面几何图形,识别其中的交易信息,切换至线上完成支付。但这种将收单信息植入二维码的方式,颠覆了传统线下交易的支付链路;同时这样简单、低成本的前台呈现方式,突破了移动支付受制于硬件改造的瓶颈。
出于对安全隐患的担心,二维码支付普及之初(2014年3月),曾被中国央行紧急叫停,激起业内热议。2016年8月,央行配套出台相关业务规则和标准,二维码支付才全面解禁。
基于二维码和手机的移动支付战争早已打响,在2016年下半年更趋白热化,所有零售业态都已入局。
原本就以颠覆旧模式为使命的中国互联网公司,实际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,通过技术平台、生态系统,裹挟数千二维码支付服务商,向中国超过2000万线下商户急速进军,攻城略地,迅速蚕食银联和银行花费十多年积累起来的商户和用户。目前,二维码支付几乎被阿里的支付宝和腾讯的微信支付(持牌方财付通)垄断,成为两家实现O2O(连接线上和线下)的关键抓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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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第三方支付机构来说,2017年最大的变数首先在监管层面:套利空间正在不断缩小,行业面临一轮大洗牌。
“预计这一轮整治下来,最多剩下几十家。”拉卡拉高级副总裁唐凌对财新记者说。
在业内看来,二维码支付市场发展神速,原因在于:第三方支付机构的二维码支付基于三方模式(支付机构、银行、商户);银联仍基于传统四方模式,即前述三方外,还要加上银联。
在三方模式中,支付机构身兼发卡机构(虚拟账户)、收单机构、准清算机构,只涉及支付机构和商户两方,协调效率较快;而四方模式需要真正协调四方,甚至包括移动硬件厂商这第五方,决策链条长、协调成本高,进展慢,从而贻误战机。
相对传统银行卡支付,二维码支付不需铺设POS机具,费率也低,特别受小商户青睐。“商户自己搞一个二维码,就可以变成借记卡支付,省去了信用卡的费率成本。”一位银行信用卡中心人士称。
但三方模式也有缺陷。比如,对于用户而言,个人信息在四方模式中不会被清算机构留存;而在三方模式中,支付机构违规留存客户信息的现象比较普遍。由于第三方支付的管理漏洞导致个人信息泄露,已成为包括电信诈骗在内的主要隐患。
野蛮生长终有尽头。支付业的监管者央行,一直在密切关注行业发生的变化。
“未来移动支付市场如何变局,现在还很难判断,接下来的半年到一年是关键的观察期。”有业内人士表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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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信和支付宝近年来攻城略地,在移动支付领域打得过去垄断市场的银联节节后退。然而,微信和支付宝过去一年均有高层人事变动。微信要不要变现?支付宝怎么做社交关系链?这些市场最关心却看不懂的问题,也显示出两大巨头的焦虑。
微信支付负责人吴毅在2016年5月离职,他曾是微信红包开发的负责人、财付通产品总监。“他本来带着Pony(腾讯CEO马化腾)对微信商业化的要求进入微信,但不适应张小龙的思路。”一位腾讯内部人士称。吴毅的离开,透露了踟蹰不前的微信支付商业化路径前景更加模糊。
微信支付总监黄丽在和财新记者谈及“变现”话题时极为谨慎:“我只能告诉你,在我脑子里,怎么变现有清晰思路。但要不要做,怎么做,最终微信都要整体考量。”
微信如日中天,变成集媒体、支付、电商、社交等全功能的超级平台,却一直担心新的超级应用诞生后马上替代自己。因此,不断提升用户体验,成了微信创始人张小龙的首要“军规”。在这样的战略选择下,微信支付一直把变现问题排在后面。
支付宝从不讳言,移动支付要打通交易和数据,走金融、营销两大变现路径。但伴随着微信活跃用户量爆发式增长,支付市场份额迅速接近并超越自己时,支付宝越来越焦虑社交关系链的缺失,先后多次改版引入关系链产品都不成功。
2016年11月下旬,支付宝上线社群类产品“圈子”,根据实名认证账号的各种消费数据和习惯,将不同人群特征的用户邀请进入不同的生活圈。但部分“圈子”上传大尺度照片,并将个人信用等级作为评论门槛等,引爆了舆论的批评。事后,蚂蚁金服董事长彭蕾措辞严厉,要求支付宝反思。
一个月后,蚂蚁金服宣布新一轮架构调整。支付事业群负责人樊志明被调离,整个支付业务实行“班委制”,不设负责人,三条业务线负责人直接向蚂蚁金服CEO井贤栋汇报。
“蚂蚁内部缺乏一个张小龙这样的强产品领导人,短期也很难找到合适人选。班委制可以看成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安排。”一位接近蚂蚁金服高层的人士称认为,这是支付宝过去多年社交焦虑的集中爆发: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,上下都可以停下来想一想到底要不要、怎么做社交。”